余隆(資料圖)
編者按 當世界著名的古典音樂雜志、英國《留聲機》評出的“世界十大最具影響力的樂團”中,中國愛樂樂團與柏林愛樂樂團、倫敦交響樂團等這些世界頂尖樂團一起名列該榜時,作為中國愛樂樂團藝術總監(jiān)的余隆說,偉大的指揮家巴倫波爾(Daniel Barenboim)講了一句很重要的話,這句話對他很有啟發(fā)——“中國現在是一個世界矚目的國家,如果你需要有一種世界性的力量,你必須面對一個世界文化。如果你不希望成為一個有全球影響力的國家,那你搞搞自己的東西就可以了;但如果你想進入全球的領域,你必須對全球文化有一個概念。”
演講人:余隆
簡 介:當代著名指揮家,十一屆全國政協委員,中央歌劇院常任指揮,參與創(chuàng)建了中國愛樂樂團,并擔任藝術總監(jiān)和首席指揮。法國政府特別授予他“法蘭西文學藝術騎士勛章”。他在世界各地指揮了《茶花女》、《圖蘭多》、《阿依達》、《卡門》、《拉美莫爾的露契亞》、《羅密歐與朱麗葉》、《風流寡婦》、《唐·帕斯夸勒》等歌劇名作,在國際樂壇贏得了廣泛的贊譽。
必須面對世界文化
今天我想講的是關于我對音樂與文化的一點隨想。
我出生在上海,在上海念小學、中學直到大學,后來到德國留學,然后再到歐洲“游學”。我稱之為游學,不叫留學,為什么?因為除了念書以外,我花了大量的精力感受歐洲的人文環(huán)境,在歐洲待了八年,一直到1997年年底才回國。然后,我開始在國內工作、創(chuàng)業(yè),我主要的工作在兩個機構里邊展開:一個是大家知道的中國愛樂樂團,它多次來北大演出,有些同學可能也聽過我們的音樂會;另外一個是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它現在已經是一個世界性的著名音樂節(jié)了。我跟大家大概說一下現在的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的工作情況。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由政府領導,同時又屬于民間,它主要的工作就是每年完成一個大型音樂節(jié)的組織工作。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已經歷時十余年,現在它已經被列為大家最感興趣的世界性音樂節(jié)之一。2007年薩爾斯堡(Salzburg)音樂節(jié)的總監(jiān)來北京的時候說,現在全世界有這么多音樂節(jié),但大家主要談論的音樂節(jié)只有三個,一個是薩爾斯堡音樂節(jié),一個是瑞士音樂節(jié),另外一個就是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為什么?我覺得,北京國際音樂節(jié)最重要的是它的藝術理念,這與它的國際化有關系。我們往往把音樂節(jié)只看成是一個音樂活動,其實不完全是。音樂活動本身只是一個表現形式,更多的是要闡述關于文化的理念。關于音樂節(jié)的藝術理念,有一個例子。偉大的指揮家巴倫波爾(Daniel Barenboi m)講了一句很重要的話,對我很有啟發(fā)。他說:“中國現在是一個世界矚目的國家,如果你需要有一種世界性的力量,你必須面對一個世界文化。如果你不希望成為一個有全球影響力的國家,那你搞搞自己的東西就可以了;但如果你想進入全球的領域,你必須對全球文化有一個概念。”我從音樂節(jié)中看到一個問題,我們現在整個文化的理念問題——我們到底應該怎么面對全球的文化?文化很難用語言來表述。今天進門的時候,我跟幾個朋友探討,我說我們現在總說文化,大家都說什么叫有文化,什么叫沒文化,但這個概念從來沒有被講清楚過。
小時候有很多掃盲班,讓很多文盲去識字。有人問:“你干嗎去?”他們回答:“我去學文化去。”其實那個“文化”就是指識字,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文化。有一次在香港,很多人問我拿了幾個博士學位。我認為這不一定完全可以跟文化畫等號。你大學畢業(yè),可能有很多的知識,但是不等于有文化,因為有文化代表有思辨能力,這又是一個可以探討的題目。有文化不僅僅表示我可以認字,或者說某一個學科我學得很好。此外,現在的全球化到底怎樣與我們中國這個時代的特殊情況進行結合?這也是一個問題。我們現在不應該只在一個純民族主義的文化理念上進行我們的文化建設工作,應該有開放和寬容的胸懷,將世界格局內的文化作為全人類共同的文化財富來看待。
在記憶當中,北京音樂節(jié)曾經做過一個很重要的活動,就是把湯顯祖的《牡丹亭》和意大利劇作家蒙特威爾第(Claudi o Monteverdi)的歌劇放在同一個時間演出。為什么這么安排?因為湯顯祖和蒙特威爾第是同一時代的劇作家。在兩個劇作家生活的那個時代,全世界只有意大利和中國發(fā)明了一種表演的形式,把唱、戲劇和音樂融合在一起,我們叫昆曲,他們叫歌劇。其實,昆曲和歌劇的內容、形式很相像,內容都和愛情主題有關系,又都是一種非常早期的音樂表現形式。把它們放在一起,大家看到了那個時代東西方文化的特別之處。在不同的文化中,卻產生了同樣的一種表現形式,很多的學者和愛好者就針對這種形式提出了很多有趣的見解并進行了研究。我覺得文化主要的內容是溝通。
我前一陣剛剛帶中國愛樂樂團去梵蒂岡演出。我們在與梵蒂岡中斷了60年的聯系之后進行此次演出交流,媒體把它譽為破冰之旅,是一種文化層面上的破冰之旅。我覺得,特別有意思的事情是,在60年之后,我們居然用音樂打開了另一個國家的門,至少是打開了第一扇門,這是非常不容易的。最早來中國的交響樂團是費城交響樂團(ThePhi l adel -phiaOrchestra),此前我曾和費城交響樂團一起來這邊完成它訪問中國35年的紀念音樂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