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俞遜發先生吹《天地太極》,是在七年前。感覺中,有一種朦朧的美在里面,看不見,抓不著,從天外飄來。像一種音詩,又像黃賓虹的山水畫,意斷筆連。
那晚,在他家中,我們開懷暢飲,談笑論樂,于德國創作而成的這首即興經典,成了主要話題之一。不知不覺中,兩人將他剛從臺灣帶來的一瓶路易十三,喝了個瓶底朝天。夜色已深,踏步歸家,耳邊卻一直回響著那段意境深遠的旋律。
今年八月初的幾天中,當我與“握手”死神、黃泉路上散步歸來的俞遜發重新坐在一起時,驚訝于他那超然之心:每天,煮苦茗啜之,吹笛于南窗,漫步于內階,弄筆于桌前,每到這時,他便忘記頭上頂著是天,腳下踩的是地,忘了自己還有身軀,也忘記了自己還是這個世界的一員,到了旁若無人的境界……
當我們毫無忌諱地談論“生死”話題時,“小疑小悟,大疑大悟”使我一下子由混沌中抵達澄明之境。那《天地太極》音樂中,分明有著對生命深層的投射,有常人難以達到的人生圣境…… ——題記
(一)生命以外還有“生命”那就是精神
一年多前,俞遜發游走在死亡線邊緣:肝腹水5指,肝癌晚期,肝上三個大的腫瘤中的其中一個破裂大出血,生命垂危。
夜色中,俞遜發久久站立在海天一色的尖沙嘴海堤上。
海風掠過他消瘦的臉頰,一場大病,他瘦了整整10斤。此時,他卻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天地間,他內心像被拉回到一塊圣地,他聽到了永恒的和諧。遠處大海上,萬家漁火星光點點,身后,是燈火璀璨的夜香港,以及他剛從舞臺和掌聲中走出的香港文化藝術中心。
沒有激動,沒有興奮,只有平靜與坦然,但卻是生命中值得紀念的一天:2005年8月7日。
一年多前,俞遜發突然發病,游走在死亡線邊緣:“肝腹水5指,肝癌晚期,肝上的三個腫瘤中的其中一個破裂大出血,危在旦夕。”經過上海第六人民醫院、東方肝膽醫院的確診,以及最后長海醫院的檢查,結論是相同的。在全力搶救后,主治醫生與俞遜發的妻子劉波認真地進行談話。
“他還剩下多長時間?”劉波茫然地問。
“這么跟你說吧,治好了三個月,治不好一個月時間……”醫生告訴她。
一年多過去了,俞遜發沒有死。他戰勝了癌癥給予他的致命打擊,頑強地活了下來。這位中國當代聲譽卓著的笛子大師,大病初愈,按照約定,重新復出在香港笛蕭節“中國南北大師喜相逢”音樂會上。
醫學,常常對人的生命做出無奈的“一審判決”。此時,人就像海水中的泡沫,一觸即破;惡疾面前,人的生命竟是那樣脆弱,不堪一擊。
俞遜發復出的消息傳遍了港臺地區,臺灣許多朋友專程到港聆聽音樂會。站在觀眾面前,他說:“人生的始點終點一樣,但旅途不盡相同。我的人生旅程十分精彩。雖然目前身患頑疾,但我以為,這是我精彩人生的組成部分,使我越發生命的光彩而感悟人生……”
這番話,使觀眾席中很多人流下了熱淚,掌聲經久不息,場面感人。從掌聲中,俞遜發聽到的是對人的生命的贊美。他非常滿意自己第一次復出的狀態,感覺好極了。
這是藝術上的一次重新站立。生命的感悟、人生的深度,全在樂曲中流淌。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用笛子,他完整地表達了對生死的澄明之悟!
香港亞洲電視臺旋即對他進行了專訪。在談到對“生命的認識”的話題時,俞遜發動情地說:“以前,我的生命由‘笛子、兒子、妻子’所組成,一場大病后,我對生命和藝術的認識有了新的改變,應該倒過來說,妻子、兒子、笛子。我有感于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妻子是我生命的組成部分,沒有她,我這次過不了鬼門關。這是因為,在我生命最危險的三十多個小時里,好心人勸劉波讓我寫遺囑,因為我過去有過一次婚姻。他們說,如果你現在不辦,將來會留下無窮的麻煩。她堅決不同意。她說,我現在讓他寫,等于告訴他,他將死了!我寧愿將來麻煩,我不會這樣做!說實話,我非常感謝她,如果在當時的情況下,她塞給我一支筆,一張紙,我的心情可能就會很不平靜。而她說,賣房賣車傾家蕩產,我也要救活他!”
太平鼓,是滿、蒙古、漢等族棰擊膜鳴樂器。因單面蒙皮又稱單皮鼓。流行于遼寧、吉林、黑龍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