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隊的夏天》和二樓的樂評人
2020年3月,作為樂評人,我受邀參加了《樂隊的夏天》第二季的錄制,成了一名坐在二樓的“專業(yè)樂迷”。
拿到了“樂評人郭小寒”的標牌,心里還是感慨了一下:大學時期我學的新聞,那時候在青春叛逆期,因為聽打口帶比較多,就給搖滾雜志《通俗歌曲》投稿。整個青春期,我都是通過看雜志上的樂評文章去找到更多的音樂資訊,去聽更多音樂,找到更多朋友……這十幾年,我做音樂記者、演出經(jīng)紀、唱片企劃、音樂公司、演出空間……幾乎做遍了跟獨立音樂相關(guān)的各個行業(yè)和門類……一轉(zhuǎn)眼,又坐上二樓,變成了“樂評人”。當年,樂評人的文章是帶領(lǐng)我走到音樂領(lǐng)域里的一小把鑰匙之一,今天,我也很榮幸就是還是可以拿著樂評人的標簽在舞臺上跟所有的觀眾、所有的樂迷一起在看臺上看“樂夏”。
坐在“二樓”的位置,以特殊的形式,我看了2020年夏天的所有喜歡的樂隊演出,《樂隊的夏天》節(jié)目的現(xiàn)場最頂級的燈光、舞美、音響配置都是以前在livehouse甚至一般的音樂節(jié)上都不能比擬的,在現(xiàn)場的感受,就像是倒放了一場電影,那些與這些樂隊一起成長的時光又清清楚楚地回來了。
中國搖滾風云變幻,一代人隨著舊時代的謝幕而遠去,又一代人則伴著新時代的腳步走到臺前,周而復始。用了將近三十年時間,搖滾樂在中國,從少年走向了成年。20世紀80年代崔健橫空出世,90年代初則因唱片工業(yè)催生了黑豹、唐朝和魔巖三杰為代表的主流搖滾樂,90年代到21世紀初在迷笛音樂學校、樹村、霍營以及各個酒吧活躍的新一代北漂樂隊,從朋克時代、無聊軍隊、嚎叫俱樂部到“麥田守望者”“新褲子”“地下嬰兒”為代表的“北京新聲”,Carsick Cars、Snapline、后海大鯊魚、刺猬、嘎調(diào)嶄露頭角的“北京超新聲”……2008年以后中國搖滾音樂節(jié)遍地開花,樂隊巡演成為常規(guī),商業(yè)化的大潮即將到來……
“很多事情是過了好多年以后,你才知道這個意義何在。”pk14的主唱楊海崧說。在我看來,那些音樂人天賦的才華,敏銳的感知力,精準的表達,表達人性的復雜,恍惚,不確定的地方,在虛空中種下種子開出花來,才正是音樂的精妙所在。
我用了很長時間,去梳理樂隊的發(fā)展、作品與時代和社會氛圍的互相投射、回憶那些曾經(jīng)精彩的演出場景和在我們腦海深處一直有著光芒的珍貴記憶,闡述這些我喜歡過的樂隊,他們的故事。我一直認為,樂評人能做的也是連接音樂人與樂迷之間的橋梁和紐帶,讓好的音樂可以跟更多對的人產(chǎn)生共鳴。
音樂不僅僅是一段旋律,幾句歌詞,也是一小段封存的時光。里面包含著所有的感官,在合適的時間和場域,都會在你人生的某個特定的時刻,被播放出來。那些有音樂相伴的時光,是我最充實的時光。
2020年,我們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的冬天,因為疫情的關(guān)系,我們長時間待在家里,不能去搖滾樂現(xiàn)場,不能與朋友聚會。待在家里,最想念的還是那些音樂節(jié)上的難忘瞬間,那些在live house揮灑著熱情、汗水與啤酒的難忘夜晚,那些午夜穿過的大街小巷,都是我們曾經(jīng)燃燒過的青春、熱血和夢想……
于是,我拿起了筆,去記憶深處回溯那些曾經(jīng)的被搖滾樂點亮的時光,到底是由什么組成的。這些我們曾經(jīng)喜歡過的樂隊,他們的成長,記憶,作品,與時代的交織,與個人的粘連,都已經(jīng)疊搭在一起,形成了一塊堅硬的東西,生長于我們的體內(nèi),影響和塑造著我們的品格。
所有這些梳理、講述和感受,現(xiàn)在得以用文字記錄下來都化成了這本《生而搖滾》。在這半年多的時間里,我盡量客觀、詳實地寫下了13支搖滾樂隊的故事。也可以說是用前半生寫下的,因為每一個下筆的沖動都在過去被搖滾樂影響和改變的生活里了。這13支樂隊,大多成立于21世紀前后,他們有著完全不同的音樂風格和審美趣味,有的朋克,有的迷幻,有的英式,有的重金屬……我想闡述這些我喜歡過的樂隊和他們的故事,因為這里面也有我自己成長的故事。我不僅僅是一個旁觀者或訪問者,而是和他們共同經(jīng)歷的參與者。我寫下的這些故事里,能看到他們的閃耀與傳奇,灑脫與執(zhí)著;也會看到那些痛苦與掙扎,退縮與猶疑,而正是這樣矛盾與復雜的交融,才顯出他們的生動和可愛,才顯出搖滾的真實與赤誠。
他們是生而搖滾的人,反過來亦成立——搖滾就是他們的生活,他們的生命。正如迷笛音樂學校校長張帆所說:“搖滾樂就是不甘平庸的覺醒、直面人生的力量,以及主動改變生活的勇氣。”在人生漫長的時間里,搖滾樂依然帶給我們力量、啟迪和陪伴。一定意義上,我也是在用“寫作”搞搖滾,投入屬于自己的搖滾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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