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按照考級規律逐級考到八級的學生,演奏得準確完整又流暢,但就是缺少音樂性。當炫耀的家長與自得的學生被我摸不著頭腦的“音樂性”一詞給搞懵時,既有不服氣,也有好奇心。我隨手拿過一本入門的曲子,其中要求把一個和弦連續擊鍵八次,以達到遠去和消逝的效果,我就讓這位學生從ff的力度彈至pp,試試自己的手指控制,能否做到力度遞減的要求。剛開始,家長和學生不以為然,但幾遍過后,尤其是當他們仔細聆聽和小心控制時,這樣的要求突然變得艱巨起來:這個遞減必須是自然平滑的,不能坑坑洼洼。一、二十遍之后,他們共同搖頭說,這好像不可能做到。我說假如郎朗來彈呢?他們略一沉思,說郎朗也不一定彈好那么多、那么細的要求吧?這樣問題就來了:如果郎朗也彈學生剛才的那首貝多芬奏鳴曲,他的好在哪里?換言之,在音符、指法、節奏、連斷這些確定性因素上,我們不僅和郎朗沒什么區別,甚至可以說和貝多芬本人也沒有什么區別,而在不確定的因素上,比如力度控制、速度控制、層次比例、分句呼吸等,卻是差別巨大。到底是確定的東西重要,還是不確定性的東西重要?快嘴的孩子說確定性重要,沉思一下的家長慢慢地說,還是不確定性因素更重要。
在音樂學習中,確定性因素的學習內容很多,要求也高,比如速度、節奏、清晰、力量、完整、準確等,但這些只是基礎和開始,只是音樂學習中外在形式上的部分,而不是本質和目的。它是音樂呈現的必需條件,沒有它的存在要想去表達音樂是空中樓閣。但只是停留在確定性的階段,而沒有進入內在內容的部分,即在速度的松緊、力度的張弛、音色的濃淡、語氣的抑揚等方面有多種可能的選擇,有豐富變化的組合,那么,音樂上基本上是空白,是空空如也。不確定因素,才是學習的重點。
但不確定性的因素學起來太難了,主要的在于它無法量化、無法直觀,只能感覺、只能領悟。中央音樂學院的李曉冬曾有過關于“感性智慧”的博士論文,周海宏也曾大力呼吁“感性能力”的培養之于孩子學習音樂的重要意義,但這些學術用語和良苦提醒,并不為更多人理解和接受。尤其是,當從事音樂教育的老師們還處在一種一知半解的狀態時,確定性因素這個本該只是基礎和開始的教學內容,就變成了最后的追求目標了,然后再和家長的不明與功利心態相結合,速度快、錯音少、數量多、級別高等,變成了熱熱鬧鬧、理直氣壯的學習目標。當孩子用打鐵一樣的手法把琴鍵撓得令人眼花繚亂時,大家看著是皆大歡喜了,可是音樂之細膩、多變、偉大、崇高之種種根本體驗,從來沒有在孩子的大腦和心靈出現過,手捧證書的滿臉堆笑,其實也只是傻笑,更甚者,心靈大腦沒被觸動和開發過的孩子,極容易遠離了這門本該大力學習并終生享用的藝術。真成了學了一門技術,恨了一門藝術。
不確定性因素很難學,但不代表不行和不能,培養孩子想象、感受、表達音樂的方法很多,也很實用,比如上述力度控制的例子,想象遠去的背影、漸逝的鐘聲,再控制下鍵的速度、用力的角度,可以描述出想象中需要的聲音。關鍵是要有培養意識重要性的認識,沉心耐心,不為表象誘惑和迷惑(比如考級),仔細下功夫,生活中有太多的例子可以幫助我們找到培養的辦法和竅門。
再舉兩個反例,來說明不確定因素的重要性。有些人在音樂的確定性因素上很差,比如不識譜,不會樂器,但他們對音樂中不確定因素的感受力卻極其敏銳和準確,中央音樂學院人文教師趙世民既是一例,他沒有身邊同事們那么多音樂上確定性因素的硬功夫,但他投入音樂時的熱愛程度以及分析音樂時的品鑒能力,很多擁有良好確定性知識和技能的人都不能與之相比。馮小剛是一個電影導演,但他參與編劇的影視作品也很多,著名作家劉震云曾說,雖然馮小剛經常把“的地得”用法搞錯,但他駕馭文字的能力和他的文字帶給讀者的享受,卻是很多所謂的專業作家都達不到的! ∫魳分軋 王群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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