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在歐美歌劇舞臺上,男高音都是一個頗為性感的化身:英俊、浪漫但又充滿悲劇性和戲劇性。尤其是男高音出色的音質和清澈的高音C,讓很多樂迷永遠記住了眾多歌劇中的舞臺形象,也記住了那些男高音明星的名字——多明戈、帕瓦羅蒂、卡雷拉斯等等。
有這樣一位男高音,他不僅擁有帥氣的外表、清澈的高音,更是將整個身心交付于歌劇中的每一個角色,全心地探索每個角色心理深度,以至于歌劇樂迷都很難分辨他是“人如戲”還是“戲如人”。因為太過入戲,他甚至不惜面臨自我舞臺上怯場的失敗,卻又因“愛戲”,最終回到歌劇舞臺,重新尋找和書寫歌劇的輝煌人生——他,就是將足跡踏遍美國大都會歌劇院和歐洲眾多旗艦歌劇院的著名抒情男高音歌唱家——尼爾·席考夫。
教學——戲外講“聲”
5月中旬,中央音樂學院聲歌系迎來了這位歌劇大腕兒。跟以往的許多聲樂專家不同:他在大師班個別課中,較少強調語言、音樂風格掌握等等方法,而更多地讓每一位學生專注他們的發聲。
席考夫說:“發聲技術就仿佛是我們每個人行走的道路一般。找到了正確的發聲方法,就宛如走到了一條平順的大道。而錯誤的發聲就像你走到一條崎嶇不平的路一樣。我們歌唱所需要傳達的情感信息,都必須經過這樣一條平順通道來傳達給觀眾。我們需要通過這條平順的通道,在戲劇中以富有感染力的聲音來表達人物的情感,傳達人生的意義。所有這些元素,都必須是沒有障礙。而聲樂技術指導,就是來掃清這種障礙,理順這條通道。因此,學生在學習階段,首先要解決發聲的技術問題,然后,再去研究傳遞藝術信息的內容。傳遞藝術信息的內容,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任務,這需要年齡和經驗的積累。”
中央音樂學院聲歌系副主任王憲林說:“以前請來的大師很多,講語言、風格的很多,但講聲音的特別少,而學生們更加渴望掌握發聲的要點。大師的歌唱這么有名,我們都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唱的。在這兩周里,他不厭其煩地給大家講聲音,做示范,使得學生們對發聲的概念就更加具體了!這一次,在兩周內,他給30多個學生都上了課,課時超過了50多個課時。我以前看過席考夫大師的演出,他的表演非常入戲,他的教學也是那么的投入。我們真的很高興也很珍惜他這一次來講學的學習機會。”
舞臺——聲聲入戲
雖然已過耳順之年,席考夫依然精神矍鑠。他坦言,他的猶太出身和家庭教養滋養了他、造就了他,也賦予了他性格的多重性。這也使得他的戲劇人生即輝煌又坎坷。
席考夫的父親是紐約猶太唱詩班中的領唱,席考夫從小就對父親漂亮的嗓音和他身心投入的靈魂般歌唱印象深刻。或許是遺傳所致,或許是家庭的耳濡目染,席考夫從小隨父親學習歌唱,后又在茱莉亞音樂學院學習聲樂。“父親44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從小個性就很反叛,我從來不喜歡穿著得特別正式(像其他猶太領唱一樣的著裝)。我后來轉學到了茱莉亞學校,我不想在父親的陰影下拓展我的歌唱事業。我要尋找自己。”
1975年,席考夫的第一部歌劇大戲,是他24歲那年跟指揮大師詹姆斯·列文合作威爾第的歌劇《厄爾南尼》。隨后,他又先后在大都會歌劇院制作的歌劇《弄臣》、《波希米亞人》、《玫瑰騎士》等劇中擔綱主角。此后,來自歐洲著名歌劇院的演出訂單不斷向他拋來,星光開始在他的舞臺上圍繞。
席考夫的“入戲”在圈里是出了名的。曾經在2003年維也納國家歌劇院跟席考夫在歌劇《猶太女》中演過對手戲的男高音歌唱家張建一,至今都對席考夫在劇中的表演記憶猶新:“他簡直把這個埃萊薩這個角色演絕了!他仿佛完全將自己融入在這部戲中,根本分不出這是席考夫還是埃萊薩!”王憲林更是對席考夫的歌唱和表演使勁兒的翹大拇哥兒:“唉,沒得說。他的歌唱和表演棒極了!只可惜,國內的人對他了解太少了。這就是我為什么一定要把他帶過來講大師班的原因。”
怯場——職場低谷
席考夫早年一帆風順,后來母親的去世和跟第一任妻子——美國抒情女高音歌唱家朱迪·哈頓的婚姻破裂,給了他精神上的極度打擊。這些負面情緒導致了他演出“怯場”,讓他一度無法登臺。那個時候,有關席考夫的報道,幾乎都是關于他的負面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地取消演出。
49歲的時候,他面對媒體坦誠講述了他因情緒危機導致怯場最終遭遇職場荊棘的經歷:“當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常常不能入睡,要么我就在電腦旁或者在大街上晃蕩數個小時直至早晨。我感覺,歌劇中的《霍夫曼》和《彼得·格里梅斯》就是我性格中的一個部分。我甚至想過酗酒。但是,歌劇舞臺保護了我讓我沒有走上酒鬼這條路。對于我來說,舞臺就像一個閥門,我可以找到傾瀉情感的出口。但是與此同時,這個舞臺也會讓我在現實生活中的人格充滿危機。也正是在歌劇舞臺,我了解到了太多的真實的、內在的我.....我想做得最完美。正因為我懼怕我做不到最完美,所以我怯場。”
席考夫將那個時候的自己比喻為:被拋棄在公海上的一艘輪船,找不到方向。很長時間,他都感覺到找不到避風港。他的敏感,他的敏銳,造就了舞臺上的他,也時刻威脅著他,甚至摧毀著他。不僅如此,他的糟糕狀態也影響著跟他同臺的藝術家和歌劇院。只要他感到情緒上不對勁兒,他隨時都可以取消演出。
“凡夫俗子”——走出危機
席考夫自己沒有料到,母親的去世對他的負面情緒影響之大:“我母親去世之后,我有6個月沒有辦法登臺。我取消了所有的演出。她是一個對我的歌唱藝術要求特別高的人,她這一走,我就感覺失去了舞臺目標。以前,她總是在鞭策我,甚至過高地要求我。她的這種要求同時也成為我職場中的障礙。她逝世之后,我到一個電影院看了一場名字叫《凡夫俗子》(“Ordinary People”)的電影。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我一直在哭。因為,我看到了這部電影中自己的影子。然而,這部電影讓我改變了很多。之后,我就想,如果這部電影可以改變我,那么,我如果重新登上舞臺,或許可以改變其他跟我擁有同樣命運的人。如果這部電影可以改變2000人,或許我可以改變5個人。我感謝這部電影,它讓我重新回到歌劇舞臺。”
1991年席考夫離開紐約來到歐洲。在歐洲的幾年里,他一邊為自己的情感危機療傷,一邊陸續在維也納國家歌劇院、斯卡拉歌劇院、德累斯頓歌劇院、巴黎歌劇院、英國考文特歌劇院演出。特別是在維也納國家歌劇院期間,他創下了15年之間,連續演出8部新版歌劇的記錄。1997年,席考夫重返大都會歌劇院,演出歌劇《奧涅金》,因出色扮演連斯基一角,讓業界再次眼前一亮。人們欣喜地歡呼:我們的歌劇明星又回來了!迄今為止,席考夫在紐約大都會歌劇院創下了200場演出、20個歌劇角色的記錄。
看中國——歌劇有未來
這次是席考夫首度來到中國。中央音樂學院聲歌系學子們熱切的求學態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來中國之前,我在美國最重要的夏季聲樂大師班講課。那里有很多水平很高的歌唱家,有不少歌唱家甚至自認為自己學得不錯了。在那里有15個學生跟我上課,其中有6個學生來自茱莉亞音樂學院。但是,我認為這里——中央音樂學院的水準更高。最重要的是,這里的學生非常謙虛。他們非常渴望學習,渴望提升他們的歌唱技術。這里的學生有嗓子、有技術、有熱切學習的態度,這讓我很感動。”
今年4月,席考夫因出演歌劇《猶太女》的埃萊薩一角,迎來業界和媒體的熱烈喝彩,媒體稱贊他“擁有成熟經驗和強大的內心能量,他不愧為用靈魂歌唱的傳奇男高音。”走過職場低谷的席考夫,現在將越來越多的時間投注到歌劇導演和制作的行列中。他也開始更多地將關注的視角投向青年歌唱家的培養。“以前的我,即便是達到了很高的高度,我也從來都沒有滿足過。現在我有了更好的心態。所以,我總是跟學習聲樂的孩子們說:沒關系,冒一次險,因為我就不完美。你必須要滿足你已經做出的成績。做錯了沒關系。我們從錯誤中學習。” 音樂周報 李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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