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民文化節節目中找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就沒有一臺手風琴專場演出?”家住許昌路的手風琴愛好者柳老伯有點失望地說,“還有那么多合唱團,唱得不錯,可是用手風琴伴奏的越來越少。你知道手風琴當年有多紅嗎?”
無奈和嘆息,指向的是曾經風靡大街小巷的“全民樂器”——手風琴。上海音協秘書長郭強輝伸出四個手指,示意去年音協手風琴考級報名人數才400多人,“今年報名6月開始,估計人數還要少一些,是十多年前峰值時的零頭”。
右手十來個鍵鈕是奏曲,左手兩個和弦鍵鈕用來伴奏,中間風箱一開一合,送出宏大聲音。曾在中國大地風靡三四十年的手風琴,如今卻更多地留存于中老年一代人的記憶之中。面對遠去的“手風琴熱”,很多人開始懷舊,但也有一些人在思考和行動著:怎樣留住這種特別的聲音?
曾經,盒子一響,萬人跟唱
閘北第三中心小學一間不算大的排練房里,30多位上海愛樂手風琴樂團的樂手每周五雷打不動的晚練。《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中模擬火車的鳴叫聲響起,樂手們拉著,禁不住對視而笑。團長范仰誠說,三十多年前,每一支文藝小分隊、每一個基層合唱隊都有手風琴,甚至曾有統計說,每50個家庭中就有一臺手風琴。“‘盒子一響,萬人跟唱’,是它輝煌時的寫照。”
“手風琴聲音宏大,音色變化多,普通人上手不算難,很快能演奏些簡單曲子。對于獨奏、重奏、合奏,它又可以任意拆裝,一架手風琴就像一個小型的樂隊。”在鋼琴尚不普及的年代,手風琴以易于攜帶、獨奏有韻味、合奏有氣勢、伴奏又靈活的優勢,成了民間樂器中的“無冕之王”。范仰誠回憶,1997年香港回歸,曲陽街道會琴來了1997把手風琴,那氣勢后無來者。徐浦大橋通車,一聲招呼,一千多學生匯集在一起拉開風箱。“當時真的是成千上萬的人在拉琴啊。社會上到處都有手風琴培訓班,中小學音樂課堂里的樂器也都是手風琴。”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后,《手風琴演奏法》再版20余次,發行過100萬冊,足見手風琴有多熱。
如今,彈琴人多,拉琴人少
時代在變,手風琴從社會藝術生活的中心位置退向了邊緣。郭強輝記得,在手風琴考級最熱的1999年,上海音協的報名者達到3500人。而今年,上海音協、上海音樂學院加上在滬招考的中國音樂學院手風琴考級,“三管其下”估計只有1200人左右報名。
在上海愛樂協會副會長段為亮眼中,“彈琴人多,拉琴人少”是難以扭轉的趨勢。一方面,人們的消費水平提高了,能配鋼琴、能學鋼琴者都轉了方向,包括不少準專業水準的合唱團已“鳥槍換炮”;另一方面,同樣是業余藝術學習,學聲樂、民樂、管樂進重點學校可以加分,手風琴則不可以,所以被不少家長認為“沒用”,學的人就更少了;再則,目前在中小學和幼兒園禁止收費辦班,這個規定重創只能通過大班教學的手風琴班,原來不少收費的藝教班基本都關了。
專業領域的手風琴發展勢頭也并不樂觀。上海師大音樂學院的手風琴教育專業招本科生每年4個;上音手風琴演奏專業一屆2個本科生,畢業后去向還成問題。國內不少原來招手風琴專業的高校干脆停招,演出團體對手風琴人才需求急劇下滑。一些老聽眾反映,上海每年幾百場音樂會,手風琴音樂會難覓身影,廣播、熒屏上也難覓手風琴聲音。樂器行里,手風琴一般也“靠邊”,銷量不斷下降。
未來,“情結”還在,推廣要新
“新中國成立初期出生的一代人心中,‘手風琴情結’尤為濃重,它的樂音里有我們難以抹去的記憶和情感。其實在海外,手風琴作為獨奏樂器還在發展,在俄羅斯、意大利、巴西等很多國家,手風琴無論在專業界和大眾心中地位極高。在中國,我們能不能通過手風琴教育、普及工作的提升,來留住這曾經的輝煌之音?”范仰誠說到這里,皺了一下眉頭。
有一些個例或許令人欣慰。在上海的不少中老年合唱團和一部分中小學、幼兒園的特色藝術教學班中,手風琴普及在加強,雖然程度遠遠不及鋼琴、管樂、合唱,但不少心懷“手風琴情結”的人為此默默努力著。
“上海現在還只有一個手風琴樂團,但是以它為核心展開和組織的手風琴培訓、練習、展演活動,可以集納的手風琴愛好者可達近2000人。”范仰誠說,“通過上海音協手風琴專業委員會以及學校等力量支持,在上海幾十所中小學、幼兒園以及一些老年樂器班里,依然聽得到琴聲。下個月中旬,上海市中小學手風琴展演將會有600多個學生同臺。另外,我們爭取下半年在市民文化節舞臺上辦一個手風琴的專場……”范仰誠說。
在整體環境中,這種努力依舊顯得勢單而孤寂。范仰誠提出,要讓曾經非常貼近百姓的手風琴依然保持在人群中的“熱度”,還得呼吁在普及教育上多動腦筋,創新手段和平臺,呈現更為多元的表演和存在形式。“在民間,讓更多人愛上手風琴,需要的是還原它平民化的功能。只要手風琴還是民眾文化精神生活貼心的 ‘朋友’,那它就不會走出人們的視線。”(解放日報/伍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