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和尚是關仲航兒子的一個弟子,現在住在貴州的山里,和尚和國鵬通過微信保持聯絡,他被國鵬收集的故事感動,最后沒費什么周折,很痛快地就把錄音傳了過來。國鵬說,自己每天在做的其實就是各種各樣的中國古琴人際關系網。
幫助國鵬的,除了古琴圈的人,還有老唱片收藏界的人。膠木唱片的轉錄,必須首先找到當年老唱機才能播放。
去年冬天,國鵬有機會得到他一直在尋找的1934年錄制的南京琴家夏一峰的兩張唱片,《良宵引》和《靜觀吟》,以及徐元白1934年錄制的《普庵咒》。提供錄音的是揚州的斫琴家馬維衡,在他的古琴博物館中珍藏有當年北京閔派琴家陳長林送給他的原始碟片。
國鵬從陳長林口中得知這一消息,他給馬維衡打了一個很久的電話,馬維衡被國鵬感動,同意提供資料。之后馬維衡借揚州古箏樂器廠廠長在北京出差的機會把唱片從揚州帶給國鵬,馬維衡的這位朋友住在機場附近,而國鵬只有一天時間轉錄。
“這一天北京下著大雪,上午我從位于西五環的家中出發到位于順義的首都機場附近的賓館先取回唱片,下午4點回西四環國際臺做節目,7點下直播后飛奔去北四環健翔橋找擅長處理民國老唱片的何毅先生,讓他備好唱機,我帶著專業設備采錄,完工后我開車再專門把兩張老唱片送到首都機場附近的賓館,半夜再回到位于西五環的石景山,一天內光是開車就將近200公里。”這樣輾轉的事情在過去8年里還有很多很多。
4 琴家相助
林友仁拿出一個大箱子,箱子里面裝了23盤古琴老磁帶,這些是他一生收集和整理的古琴錄音精華,全部是已經過世的老琴家的老錄音。林友仁沒做過多的解釋,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拿去整理吧”。
林友仁將畢生收藏無私托付
收集工作做到后來,國鵬發現能給他資料的人越來越少,而且他需要拜訪的古琴圈的人的段位也越來越高,很多資料必須要找到琴家本人才有可能拿到。
2010年秋天,國鵬通過蘇州琴友徐梁認識了徐的老師廣陵派大師林友仁。林友仁當時在北京的女兒林晨家里養病。國鵬以幫徐梁帶禮物給林友仁為契機,有了第一次去林家拜訪的機會。那一天,國鵬只是向林友仁父女展示了自己收藏的錄音,其他內容并沒有聊太多。
過了一段時間,林晨主動給國鵬打來了電話,讓他再去家里見一次父親,并在電話里說有些東西要給他做整理。再次到了林家后,林友仁拿出一個大箱子,箱子里面裝了23盤古琴老磁帶,這些是他一生收集和整理的古琴錄音精華,全部是已經過世的老琴家的老錄音。林友仁沒做過多的解釋,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拿去整理吧”。國鵬深知這責任重大。
在之后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國鵬完成了林友仁交給他的這批磁帶的數字化整理工作。他一邊做整理的同時,還一邊在進行琴家們的采訪工作,國內重要的琴家,他幾乎都進行過采訪,并且留下了影音資料。2012年11月,國鵬來到了林友仁在上海的家,他打算對林也進行一次系統的采訪,他想請林友仁談談這批老錄音資料是怎么搜集到的,以及回顧自己的古琴生涯。
當時林友仁的身體已經非常不好,白天需要做血液透析,國鵬當天晚上9:30到的林家。在采訪的過程里,國鵬幾次擔心林友仁的身體狀況,好幾次表示“今天就先到這里吧,下次我再來再聊”。但是林友仁堅持要當天聊完所有的內容。國鵬當天拍下的照片里,林家的時鐘顯示著時間的推進。林友仁不僅回憶了自己收集老錄音的過程,還提到自己錄制的唱片里,最滿意的一張是他1998年在英國南威爾士錄制的《林友仁古琴藝術》,他提到了當時使用的琴、自己錄制時的狀態、還有用的是哪份譜子。林友仁講到自己年輕時在上海音樂學院做中國古代音樂史研究的時候,國鵬也理解了為何他愿意如此慷慨地將自己畢生收集的資料提供出來,因為林友仁如今看到有個年輕人在做自己當年的事情,有種托付和傳承的感覺。
這次采訪持續了3個小時,林友仁一直和國鵬聊到了第二天凌晨。國鵬臨走的時候,林友仁拉著他的手說“這件事你好好做。”
那是國鵬最后一次見到林友仁,2013年10月12日21時40分,林友仁在上海去世,享年75歲。
在國鵬收集古琴老錄音的過程里,身為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的林晨也一直在支持和幫助他。“林家兩代人在幫我做這個事情,毫無保留。這是所有古琴老錄音收集故事里,我最難忘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