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們為什么要研究阿炳
我們為什么要研究阿炳?這里要談的包括了音樂藝術發展的角度,作曲以及演奏的角度,以及音樂品質的角度。我在1950年開始接觸阿炳樂曲及文獻,深感積極的音樂學的重要性。像記錄研究并推廣阿炳的音樂的音樂家隊伍包括楊蔭瀏,曹安和、儲師竹、黎松壽等對世人了解中國音樂是有極大貢獻的。沒有他們積極的工作,我們今天不可能向世界傳播阿炳的作品,也就不可能在這里紀念阿炳誕生一百周年。積極而高水平的音樂學不但能提高社會對音樂品質的了解,并能促進廣泛而整體的音樂進步。
過去十年來我們常談"流行音樂"與"嚴肅音樂"對社會的影響。其實"嚴肅音樂"與"流行音樂"在社會功能上可以是互補的,兩者不一定是沖突的。我們必須認清它們不同的價值,以及不同的功能。古典音樂屬于嚴肅音樂,是可以具有高度思想性以及高度藝術性的音樂,流行音樂的思想性不高,是娛樂性的音樂。許多嚴肅音樂有"進取性",能夠鼓舞人心向上,阿炳的作品就有這樣的效果。
優秀的、思想性高的音樂不單給予人們音樂的趣味,它的感染力強,它的音響邏輯還給予大腦條理。我們聽《二泉》、《聽松》、《三門峽暢想曲》一類音樂時,能客觀地增加視野,觀察事物的角度也因此大大提高。好的音樂會幫助我們作排除萬難的思想準備。我在解決自然科學以及社會科學的難題時,高信息度、高能量的美好音樂最能幫助我有條理地進入解決難題的有效思維過程。最近美國科學家做了一批實驗,測量學生在聽了莫札特作品前后的解題能力。結果發現,莫札特的音樂有效地提高了學生的解題能力。這可能因為古典音樂的邏輯性可以澄清人腦思維的條理、提高大腦的推理能力。反觀西歐流行音樂,由于節奏與音樂思維的重復性都較多,因此思想較簡單,沒有莫札特的效果。中國的嚴肅音樂如《東海漁歌》、《三門峽暢想曲》、《夕陽蕭鼓》、《月兒高》、《二泉映月》、《聽松》等等也都極富音響思維條理、結構完美。它們能使聽者思想集中,精神升華到一較高層次,對人與宇宙的關系能達到深一層的領悟。這種音樂心理的來源還要從基本音響與文化的關系說起。
音響學屬于物理學,音樂研究及欣賞需要的卻是文化音響學(CulturalAcoustics)。物理學里八度與五度音程為和諧,而文化音響學里三度與二度音程也可以是和諧音程。這些藝術和諧的優選屬于文化的范疇,各文化體系的音樂藝術觀的異同也取決于文化音響學。
文化音響學首先決定了一個文化體系對音樂中音程及頻譜的優選,再其次決定了該文化體系所能承受的律學以及管弦樂文化。這些考慮是所有音樂理論及文化體系關系的重要基礎,有關中國管弦樂的頻譜優選問題我在(中國民族管弦樂隊的音響空間理論》(見<人民音樂>1989年第2期第2一4頁)一文中向大家介紹過。此處就阿炳作品談談有關作曲的文化音響學中許多觀念性的問題。
首先必須指出,中國古典音樂中曲調的概念與今天西洋音樂中的旋律大有分別。中國音樂里有許多由文化暗示的音,譜子上是不必寫出來的。這跟琴曲不標時值速度一樣,不以"譜"來限制"人",讓"人"創造音樂。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藝術觀念,要了解中國音樂的藝術生命就必須了解這其中的思想哲學。琴曲不標詳細的樂音時值速度以及今天所謂的節奏,原因是超越時空的。這些詮釋的工具都是時代的函數,不同的時代有它個別對詮釋法的愛好,訂死了樂曲創作就無法永生,不如每個時代根據時代及地區要求打諸再創造。樂曲的曲調也一樣,每個時代及地區的增減加花喜好有別,若把每一個個重要的樂音也都在譜上訂死了,音樂也就失去了它的藝術生命。
現在西方古典音樂是按譜演奏的,每一個標明的音都必須奏出,因為觀念里這些音屬于旋律。他們因此在看了《老六板》工尺譜時都大吃一驚,"這譜上如此簡單,為何演奏卻這么復雜?"此時我們必須指出"中國的音響空間的觀念包含暗示的音,它包含創造性的文化音響!"這其實源于廣義的和聲觀,和諧或屬同一藝術體系的樂音演不演奏都能聽到。這是文化音響。中國音樂藝術,深刻在于它內在的思維,美也美在思想的音響藝術化表現。阿炳的作品之間有密切的文化音響學關系,自成一家一個體系,而同時他演奏各曲時所用的音色以及藝術思維表現手法各異,這是我們研究阿炳體系的原因。
二、"阿炳體系"的研究對中國音樂思想、中國音樂作曲及中國音樂演奏的現實意義
阿炳的樂曲之間有密切的文化音響學關系,阿炳的音響空間源自江南文化,但卻超脫一般江南民間音樂。"征和聲"在全國都是極為重要的,在江南音樂中更突出其重要性。"阿炳體系"在征和聲音確基礎上由征晉宮,擴大并藝術地利用使其音響色彩空間,成為阿炳體系的空間。他的藝術條理與創造力體現了中國文化體系中音樂藝術思想的精華。
阿炳的作品,美在于它內在的思維。它的感情發展是漸進的,每一段落恰當地在全曲結構思維里扮演角色。國內外文獻對《二泉》的結構,常有把其曲式說成Variation on a Theme(即主題變奏)的情況。其實它根本不是這么一個觀念,這也表示了文獻對中國音樂文化的不了解。阿炳的器樂曲的主題,要以西方的旋律的標準,都不明確,但它們的音響空間骨干及和聲骨干都十分明確。這是中國古典器樂大曲的常見情況。
《二泉》與古典樂曲《月兒高》、《夕陽簫鼓》等等一樣在體裁上漸進闡述,這與西方樣樣量子化的口味是很不一樣的。如《月兒高》中
除了圈出來的3與6為曲調骨干,屬于羽和聲的基本骨干音組,是曲調支柱不能動之外,其他的音可有多種形式組合,每次演奏因人因地(環境)而異。因此以上一大串音列并不構成一個"旋律"(melody)。硬把每一個音在管弦樂總譜或鋼琴譜上訂死了便失去了它的意味,而且限制了它的藝術空間,是一種音樂思想上的退步。這種樂音的因人因地而異的靈活性與美國爵士音樂的哲學有近似之處,但思想及實踐方法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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