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加拿大莫霍克學院（Mohawk College）宣布，將取消授予“應用音樂課程高級文憑”。停辦消息一經發布，立即引發國際樂界的關注。就在一周之前，英國牛津布魯克斯大學（Oxford Brookes University）也表示將關閉該校音樂系。這兩所高校均有著悠久的辦學歷史，布魯克斯大學成立于1979年，而莫霍克學院的音樂課程也已設立四十余年。至截稿日，除了莫霍克學院官方網站上一則題為“莫霍克學院宣布課程變更”的公告外，尚無其他相關通知，甚至連音樂課程項目招生頁面也沒有更新。

音樂學科在海外高校日漸式微，反映出高等音樂教育所面對的現實困境，具體表現在畢業就業形勢、人才培養成本以及入學率下降等方面，且與各國的教育政策密切掛鉤。

入不敷出停止辦學

莫霍克學院的應用音樂課程開辦至今，已培養出數百位音樂教師和職業樂手，還曾聘任鋼琴家阿列克謝·古倫科（Alexei Gulenco）為教師。該課程項目為期三年，內容包括古典、爵士和當代聲樂及器樂教學，以及作曲技能培訓等。近幾年，該音樂課程項目在財政方面始終入不敷出。由于入學率下降且教學運營成本增加，校方認為其不再具備可供維持教學質量的經濟實力，故而將其取消。公告中表示，未來將不再接受音樂系新生入學，僅支持在讀學生繼續完成學業。盡管該校尚未宣布相關教員的裁撤決定，聲稱“不會導致任何全職教師職位蒙受損失”，但實際情況是，在該校從事音樂教學工作的職員大多為兼職教師。這一突如其來的消息，無疑給師生帶來極大沖擊。正在修讀當代吉他專業的一年級學生馮宣（Xuan Feng）表示：“和大多數其他同學一樣，我們深感遺憾。這真的很令人難過，不僅僅是為了我們自己，也是為了全體教員。”

莫霍克學院位于加拿大安大略省東南部的漢密爾頓市（Hamilton），該市曾被冠以“瀑布之城”，是安大略省教育、文化、醫療與經濟重鎮。當地音樂機構“The Casbah”主理人羅迪·施文迪曼（Brodie Schwendiman）表示：“多年來，莫霍克學院音樂項目培養、指導并教育了數百名音樂人才，為漢密爾頓及其他地區的音樂發展作出重要貢獻。”他所運營的音樂機構，雖然主要盈利并不依靠音樂學院學生，但可通過為其提供額外演出場所而獲利。音樂課程的取消，無疑將改變當地的音樂生態。此舉將導致當地音樂學習者受教育機會減少，而依靠教學、演出增加收入的音樂家也將離開此地，前往其他城市尋求更好的職業發展機遇。

教職裁員應對危機

牛津布魯克斯大學（Oxford Brookes University）宣布關閉音樂系與數學系，同樣是迫于辦學的經濟壓力。在該校就讀的博士生芭芭拉·艾克納說道：“我們對此都感到很震驚。三年疫情帶來了諸多難題，音樂學科在英國國內也面臨著普遍壓力。而在此之前，布魯克斯大學剛剛建起新的音樂廳，師生們首次擁有了適宜的表演場地。想到從此往后，這所學校不會再有學生創作音樂，真讓人難過。”除了終止音樂類教學外，布魯克斯大學還宣布將在本學年末或在剩余學生結課后，對教職員工進行裁員。其中約有48個崗位面臨撤裁風險，包括英語和創意寫作、歷史、電影、人類學、出版和建筑等專業。

談及裁員舉措，布魯克斯大學的發言人表示：“與許多機構一樣，一系列外部因素，如通貨膨脹，英國本科生十多年來學費不變而員工工資等其他支出持續增加，導致布魯克斯大學正在經歷日益嚴峻的財務挑戰。校方不得不作出艱難的決定，在某些特定的學術領域削減員工職位，并在整個大學范圍內節約其他與薪酬相關的員工成本。我們想強調的是，裁員無論在現在還是未來都是我們所采取的最后的手段。”這一突如其來的噩耗引發了當地政府工作人員的關注。當地議員安妮絲·多茲表示：“聽聞牛津布魯克斯大學將停辦數學系和音樂系的消息，我由衷感到擔憂。請允許我借此機會敦促該校三思而行，深入考慮這一決定對相關學科領域教職員工的負面影響。對他們而言，這必定是一個愁云慘淡的黑暗時期。”

音樂學科現狀不容樂觀

近二十年，僅在英國境內針對音樂學科的停辦裁員便不在少數。2004年至2022年，雷丁大學、埃克塞特大學、羅漢普頓大學、東安格利亞大學、蘭開斯特大學、埃塞克斯大學、阿伯泰大學和伍爾弗漢普頓大學等英國高校陸續停辦其音樂教學項目。而近十年英國教育政策的調整，無疑令高校音樂辦學愈加舉步維艱。2015年，英國取消了單個院系的招生上限，此舉間接性導致了院校之間的激烈競爭。自2017年起，英國本科學費“凍結”在9250英鎊，這意味著大學的實際收入每年都在下降。此外，英國退出歐盟后，來自歐盟的生源逐漸減少。

歐美其他國家音樂學科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如在2020年，美國本科入學率總體下降4％，導致學費收入隨之下降。疫情之后，高校音樂學科的留存問題更加凸顯。今年8月底，美國布蘭迪斯大學（Brandeis University）宣布，該校作曲、理論和音樂學博士學位項目將于秋季暫停，并計劃永久關閉相關教學項目。

放眼全球范圍，音樂學科在高等教育中的權重日益降低，其根本原因在于音樂教學的就業率下降與辦學成本上升。在就業方面，海外各高校音樂人才培養與市場就業需求之間尚未建立起供需平衡，這導致高等音樂教育出現裂痕。在辦學成本方面，設立高校音樂學位通常需要提供更多相關配套設施，如表演場地、琴房、工作室、樂器，以及外聘專業的器樂和聲樂教學及合奏指導人員。雖然理工科辦學也需要提供昂貴的實驗室、設施和技術人員，但二者更易獲取較為豐厚的政府財政資助。對于后疫情時代面臨財務困難的綜合性大學而言，取消音樂系課程能節省一大筆經費開支，裁員也首當其沖地指向音樂學科，其次是其他人文類學科。音樂學科的式微是人文學科“關停并轉”的典型案例，折射出市場思維與人文訴求之間的矛盾沖突。

來源：音樂周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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