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音樂家協會名譽主席、作曲家 傅庚辰
握筆在手、往事如潮,有如影視鏡頭在我眼前閃耀,一幕幕的走來:
1948年3月,我在哈爾濱穿上軍裝參加東北音樂工作團至今已經68年。
1950年10月的一天,我在丹東一個禮堂聽志愿軍一位領導作報告,美軍飛機來了,轟炸鴨綠江大橋,炸彈還扔在東北寬甸縣境內,報告會中斷了┄┄
1953年3月一個寒冷的夜晚,我們東北人藝17人的小分隊乘坐卡車奔赴朝鮮戰場的西海地區,開始了長達半年慰問志愿軍的演出工作。我們大部分時間要住在潮濕的坑道里,爬山、過河、過封鎖線,每到一個部隊都要聽英模事跡的報告,我深受教育,以至于我要求留下當志愿軍,要求加入共產黨,┄┄
1958年2月,中朝兩國政府發表聯合公報:中國人民志愿軍撤軍歸國。中朝雙方展開了極其熱烈的友好活動,志愿軍文工團為周總理和中國政府代表團舉行晚會時,周總理上臺抄起紅旗揮舞,臺上演員隨旗翻飛跳躍,全場一片歡呼,掌聲雷動。
1958年3月,我去上甘嶺陣地體驗生活。看到山頭已被炸成粉,比比皆是的美軍鋼盔、皮鞋,殘破的坦克、大炮┄┄,可見當年戰爭的慘烈!同一時期,我也參與了許多中朝雙方的友好活動,寫出了歌曲《告別朝鮮》(黎汀詞)。
1958年10月25日晚,燈火輝煌的北京飯店宴會大廳,周總理和廖承志同志正在舉行盛大宴會歡迎志愿軍歸國代表團。我和部分同志被通知去中南海陪同毛主席開晚會,會場不大,燈光也談不上輝煌,伴奏樂隊是我們文工團的,其他人員不多,而我的內心卻很不平靜:因為在朝鮮平安北道會昌,我們志愿軍文工團的住地緊挨著志愿軍烈士陵園,而陵園里第一個墓碑就是毛岸英烈士,我們幾乎天天經過那里。看著毛主席那凝重的面容,沉穩的腳步,我就在想:此時此刻全部志愿軍都撤軍回國了,而他老人家心愛的兒子卻永遠的留在了那里,他的心情能夠平靜嗎?!
1964年初,我接受任務為電影《雷鋒》作曲。主題歌名叫《高巖之松》,顧名思義,高高的巖石上長出來的松樹當然堅固挺拔,它象征著雷鋒的立場堅定,信仰遠大。但是,經過我去雷鋒部隊生活,和戰士們同吃同住同學習同訓練,兩次參加班會,兩次采訪雷鋒戰友喬安山,五次采訪雷鋒指導員高士祥,專程去撫順采訪雷鋒當過校外輔導員的希望小學的校長和老師,廣泛了解雷鋒的先進事跡,印證了雷鋒日記上的話:“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為人民服務是無限的。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當中去。”至此,我認識到原來的主題歌《高巖之松》不能用了!后來,經過廢寢忘食的冥思苦索,終于自己作詞寫成了《雷鋒,我們的戰友》,得到廣泛贊同。
49年之后的2013年2月,應撫順市委宣傳部邀請自己作詞寫出了歌曲《老百姓的雷鋒》,分別由撫順和北京兩個市委宣傳部和文化局主辦了《老百姓的雷鋒》音樂會,獲得好評,這首歌被譽為《雷鋒,我們的戰友》的姊妹篇。
1965年寫電影《地道戰》音樂時,我在北京寫了幾句主題歌的曲調,感到平淡如水、索然無味。后來,下到地道戰的發祥地——河北省清苑縣冉莊體驗生活,鉆各種形態的地道,看各種樣式的地道出入口,采訪打過地道戰的老民兵并兩次采訪影片顧問,當年安源煤礦罷工工人、紅軍長征過湘江時的浮橋設計和建造者——軍委工程兵王參謀長,對我啟發幫助很大,地道戰的形象鮮活起來。一天早飯后,攝制組去拍外景,喊我去看,我一邊走一邊醞釀主題歌。當我走出院門,走過土路,走到莊稼地邊,馬上就要走進莊稼地時,突然心里唱響:
“地道戰,嘿!地道戰,埋伏下神兵千百萬,嘿!埋伏下神兵千百萬。┄┄”(合唱《地道戰》歌詞)
我興奮不已,欣喜自己獲得了生動的主題歌形象,于是掉頭就往回跑,進屋趴在炕上一口氣把全歌寫下來,影片的主題歌就這樣誕生了!
影片《地道戰》的文學劇本和分鏡頭劇本原來沒有插曲的設想,它在高傳寶徹夜讀完《論持久戰》之后心情激動時寫到:“潮水般的音樂涌起”,“畫外,太行山上響起了抗日的歌聲”。我的第一直覺是:“此處使用《在太行山上》”,并把把它寫在了分鏡頭劇本上。
后來經過深入的思考又覺得不太合適:《在太行山上》深沉厚重,而此時高傳寶的心情是豁然開朗,舒暢甜美,藝術分寸上有距離,但《在太行山上》的立意“紅日照遍了東方”很好,我采用了這個立意,改為大調式,寫成了一首氣勢雄偉莊嚴的合唱《紅日出東方》唱給攝制組聽,大家都說好,合唱也配了,三段歌詞也寫好了,一片稱贊聲。但是,八一廠故事片室主任馮毅夫表示了不同意見。他說:“你這個歌雖然很好,大家也贊成,影片上演后還可以拿到音樂會上去唱雄偉莊嚴的大合唱,但是,影片《地道戰》是農村故事,高傳寶是個農民,這個民兵隊長高傳寶夜讀《論持久戰》后發自內心的歌聲,這首歌應該是甜美抒情的,最好帶有一點民歌風。”他的話深深的打動了我,我下定決心否定了《紅日出東方》,經過多日深入考慮,上下反復對比,自己作詞,終于寫成了流傳至今的《毛主席的話兒記心上》。我感謝馮毅夫同志,沒有他的話,也就沒有《毛主席的話兒記心上》這首歌。這也證實了一句名言:真理有時是在少數人手上。
1973年11月,我在江西景德鎮鵝湖的一個小屋里寫出了電影《閃閃的紅星》的音樂。寫出了《紅星歌》《紅星照我去戰斗》等歌曲,回到北京后發現了《映山紅》的歌詞,又否定了原來的《手捧紅星盼紅軍》(一)(二)和《熱血迎來紅旗飄》等三首女聲歌曲,下決心寫下了《映山紅》。
《閃閃的紅星》這部電影的可貴之處在于它是產生于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動亂之中,在“四人幫”實行文化專制主義的年代,《紅星歌》《映山紅》《紅星照我去戰斗》的歌聲滋潤了多少人干涸的心田,它證明紅星還在閃亮。
1989年11月,中央電視臺導演董長武同志來找我說:他們與江西合拍了一部記錄性的音樂片《大山的奉獻》。大山就是井岡山,片子都拍好了,五位著名作曲家寫的五首歌曲也錄完了。他拿片子征求江西意見時,江西方面提出:“希望讓寫《閃閃的紅星》音樂的那個人再寫一首歌。”董長武解釋說:片子都拍完錄完就等播出了。但是江西方面堅持原意,所以董長武帶了歌詞要我“幫忙”。盛情難卻,于是,我寫下了《紅星的故事》這首歌。錄音時,我因它事去不了錄音棚,是在電話上與演唱者毛阿敏交流,我唱一句、她跟一句,她不愧是著名歌唱家,領會的很快很到位,她的演唱不僅為片子增色,而且獲得了1989年中央廣播電臺《每周一歌》廣播金曲獎。
今年春節后,我看到人民日報報道習近平總書記在江西講:“行程萬里,不忘初心。”“井岡山時期留給我們最為寶貴的財富就是跨越時空的井岡山精神。”我深受啟發,所以把音樂會定名為《紅星的故事》。
改革開放的時代大潮催人奮進:2003年神舟五號載人飛船發射前,由翟泰豐作詞我寫了大型聲樂套曲《航天之歌》;2004年鄧小平百年誕辰,由翟泰豐作詞我寫了大型聲樂套曲《小平之歌》;2008年我自己作詞寫了群眾歌曲《奧運之火》;2010年寫了云杉詩詞歌曲大合唱《站起來》;2011年建黨90周年,寫了毛澤東詩詞的大型聲樂套曲《毛澤東之歌》;2012年由楊勇進作詞我寫了歌唱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歌曲《自個兒的事》。
2013年11月3日中央電視臺音樂頻道錄制播出了“光榮綻放”中國十大作曲家聲樂作品音樂會。在世的五個人中讓我第一個上臺致詞,臨上臺前又讓我清唱《映山紅》。我致詞的最后一句話就是“要歌唱偉大的中國夢”。
2014年2月,中國文聯“百花迎春”聯歡會又讓我致詞時,我又講了“要歌唱偉大的中國夢”。這兩檔節目都是對全國播放,有目共睹,言出必行。十八大伊始,習近平同志有關中國夢這番話不僅是代表他個人,也是代表新一屆中央領導集體,代表十三億中華民族五千多年的殷切希望。我作為一個老共產黨員衷心擁護,2013年7月初我開始寫作歌曲《中國夢》。我理解,這首歌的基調應當是凝重莊嚴深情的,是堅毅剛強充滿勝利信心的,向往著光明,向往著勝利,向往著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對歌曲主題、句法、結構的定位,對歌詞必須包括的內容和涵義的篩選,必須嚴格認真,慎之又慎,寫作時滿含深情。全歌寫作用了半個月,寫了21稿,前七天是寫曲調,后八天是寫歌詞,終于寫成了這首歌。
握筆在手、往事如潮,一條路、一生情,與時代同呼吸、與人民共命運,紅星閃亮、不忘初心,迎接“兩個一百年”,實現偉大的中國夢!奔向光輝燦爛的未來!
2016年國慶于北京
其布厄,是傈僳族彈撥弦鳴樂器。傈僳語“其”是弦子,“布厄”為傈果,意即圓筒形的弦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