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鋼寧:中國手工制造鋼琴第一人
他是中國手工制造鋼琴第一人。他打造的手工紫檀鋼琴,受到國際著名鋼琴演奏家保羅·戴維斯、孔祥東、理查德·克萊德曼等的交口稱贊和簽名推薦。曾引起轟動的南京鼓樓醫(yī)院新大樓大廳的鋼琴,正是出于張鋼寧之手。
眼下他正在遠離城市的鋼琴作坊里揮汗如雨,加班加點趕制自己的第五代“中國琴王”。這將是他的制琴才華和技藝的最高呈現(xiàn),該琴將在明年10月參加世界最高音樂殿堂柏林音樂廳義演,之后捐贈給該音樂廳永久收藏。
“中國沒人會,有本事你做啊!”
造琴始于
一句朋友戲言
小時候的一天,南京江蘇酒家廚師老張回到家?guī)夏竟ず校猩?4歲的兒子張鋼寧:“走,跟我干木匠活去。今天該讓你做榫頭了!”小鋼寧樂顛顛地跟著父親幫別人打家具,從幫爸爸扶木方開始,逐漸練成了一手漂亮的木工活。
1977年恢復(fù)高考,張鋼寧落榜了。傷心失落之余,他告訴父親自己的決定:“學(xué)攝影!”老張得知兒子竟要去學(xué)“貴族把戲”攝影,不禁咆哮:“你會餓死的!”張鋼寧堅持自己的選擇。他省吃儉用,用做木工掙的錢買了臺海鷗照相機。80年代,彩擴業(yè)興起。張鋼寧頗為動心,但開圖片社光是進口設(shè)備一臺就要100多萬元。思前想后,他決定用自己的手藝做一臺類似效果的彩擴機。
低成本、高水準(zhǔn)讓張鋼寧的圖片社迅速成長,成為南京最紅火的圖片社。作為南京有名望的攝影師,他有一次給來南京的鋼琴演奏家理查德·克萊德曼拍照。在演奏會現(xiàn)場,他徹底被克萊德曼的琴聲征服了。張鋼寧很快成為鋼琴發(fā)燒友,在欣賞音樂之余,時常琢磨:“為什么中國人造不出那樣的好鋼琴?”一次和朋友聊天,忍不住問了出來,結(jié)果受到了奚落:“中國沒人會,有本事你做啊!”“做就做!”一句戲言,使張鋼寧開始了制琴之路。2000年,張鋼寧在南京郊區(qū)租了一個倉庫,成立了南京長江鋼琴廠。
“也許我真的做不了演奏鋼琴”
200萬造出的十幾架鋼琴都報廢
張鋼寧來到一家琴行,請人打開琴蓋,一看那鋼琴的構(gòu)造是這么復(fù)雜,一下子傻了眼。這一嚇,他老實了半年。半年后又不安分了,他還是想造琴。跑了好幾家鋼琴廠,人家連門都不讓進。無奈之下,他買了兩架舊的立式鋼琴,拆散了再一一組裝復(fù)原。一架鋼琴的零部件,大大小小加起來竟然有9000多個。
張鋼寧讓妻子從圖片社拿出100萬元作啟動資金,妻子雖然覺得丈夫有點異想天開,但想到丈夫心靈手巧,做成過彩擴機,就同意了他的要求。折騰了幾個月,花了幾十萬元后,終于拼起了一架“鋼琴”。要命的是,這“鋼琴”是個啞巴,根本發(fā)不出聲。
一籌莫展時,有人伸出了援手。他朋友的太太是韓國人,在做鋼琴的時候,很多小零件需要采購,而國內(nèi)沒有,那位韓國太太幫他在韓國的三益鋼琴廠代購。三益公司對這么小數(shù)量的零件采購很好奇,向買主打聽才知道原來中國有人在自己做鋼琴,這激起了總裁金學(xué)濟先生的好奇。
2003年的一個下午,韓國三益鋼琴公司總裁和隨從到訪。他們發(fā)現(xiàn)了問題:原來音板有11毫米弧高的弧度,肉眼不容易看出來,張鋼寧把音板做成水平的了,難怪好好的鋼琴發(fā)不出聲。
幾經(jīng)改進,鋼琴終于能發(fā)出聲了,但音色糟糕透頂,比普通國產(chǎn)鋼琴還差。更糟糕的是,投入的100萬元已經(jīng)告罄。張鋼寧跟妻子說:“我要做三角鋼琴。三角鋼琴相當(dāng)于攝影的專業(yè)相機,比如說哈蘇、萊卡,立式鋼琴就相當(dāng)于傻瓜相機。能不能再拿個100萬?”
看著丈夫期待的眼神,妻子知道現(xiàn)在拉他不回,便有言在先:“這次還不成功,你就得收手。”張鋼寧答應(yīng)了。張鋼寧像上足了發(fā)條似的沒日沒夜地干,第二個100萬很快變成12架雕花三角鋼琴,但音色卻仍讓他失望,又是全部報廢。他對自己產(chǎn)生了極大的懷疑:“也許我真的做不了演奏鋼琴。”
“我們已經(jīng)供不起你做琴了!”
賣房子造出世界級鋼琴
張鋼寧決定對妻子食言,做九尺演奏鋼琴。聽到這個消息,妻子崩潰了!萬般無奈之下,妻子道出實情:“我們已經(jīng)供不起你做琴了!”因為所有的流動資金都挪給張鋼寧造鋼琴了,圖片社沒能及時更新設(shè)備,在數(shù)碼技術(shù)的沖擊下,生意一路滑坡,七家連鎖店關(guān)了兩家,還有四家轉(zhuǎn)包給了他人,僅剩一家維持日常開銷。
那些天張鋼寧沉默不語,一根接一根抽煙。幾天后,妻子回到家,張鋼寧已做好了一桌飯菜,妻子暗自歡喜。然而,他卻說出一個更瘋狂的決定:賣房子!面對孤注一擲的張鋼寧,妻子擦干眼淚,陪他再瘋一次。
作為一個高中畢業(yè)生,張鋼寧欠缺的知識實在太多。碰到技術(shù)難題,他到處拜師學(xué)藝和自學(xué)。為了鑄件具有剛性,他在溧水中山鑄造廠和爐前師傅一起調(diào)試微量元素的比例,摸索出高磷低硫的配方,卻被東南大學(xué)冶金學(xué)教授否定了。張鋼寧找到一位在爐前干了40多年的陳師傅幫忙,試制的成品完全符合要求。
張鋼寧造琴標(biāo)準(zhǔn)向施坦威看齊,選材上不惜一擲千金,甚至用上名貴的紫檀。但施坦威用的音源木料張鋼寧卻沒有,那就是出產(chǎn)于加拿大的北美云杉。北美云杉已限制砍伐,只給施坦威劃出一小塊云杉林。有限的資源被施坦威壟斷,怎么辦?南京林業(yè)大學(xué)的教授給他指點迷津:“喜馬拉雅山3500米以上北坡的云杉可媲美北美云杉。”材料問題迎刃而解。
2006年,九尺鋼琴誕生了,張鋼寧終于聽到了夢寐以求的琴聲。那天晚上他睡了個踏實覺,第二天醒來卻發(fā)現(xiàn)腿不能動了。顧不得去醫(yī)院,他叫妻子和一幫好友見證他創(chuàng)造的奇跡。妻子看著張鋼寧,潸然淚下。
“這是中國人創(chuàng)造力的見證!”
他是中國
手工鋼琴制作第一人
2006年10月17日,張鋼寧帶著他的鋼琴參加了上海國際樂器博覽會。英國鋼琴演奏家保羅·戴維斯應(yīng)施坦威公司的邀請擔(dān)任代言人。陪同張鋼寧的尹女士聽到琴聲,走到施坦威的展臺,待一曲終了,壯著膽子請保羅試音。
保羅很詫異,將信將疑地走到張鋼寧的鋼琴前。彈了幾分鐘后,他停下來獨自冥想。不久,他對張鋼寧說:“這架鋼琴有種不一樣的東西,我要找到它。如果可能,我想每天都來彈一會兒。”這種別致的肯定令大家大喜過望。保羅每天在完成施坦威展臺的工作后,就會過來彈上一陣兒。因為有保羅的激情演奏,展臺前人潮涌動。清靈圓潤、珠玉跌落的琴聲吸引了一個英國古典鋼琴商的注意,他希望張鋼寧以55萬美金賣給他這架鋼琴,并同意將它捐獻給大英博物館。張鋼寧不解地問:“為什么要捐給大英博物館?”對方回答:“大英博物館珍藏著全世界最好的手工制作的樂器,這架琴應(yīng)該放在那里。”當(dāng)時國內(nèi)最好的鋼琴不過100萬人民幣,55萬美金幾乎是“天價”了,再加上“大英博物館”,一時引起轟動。在突如其來的名利面前,張鋼寧決定把它留在中國。
3天的展會很快過去,保羅意猶未盡,他還簽下?lián)螐堜搶幰魳房偙O(jiān)的委任狀:“我是張鋼寧鋼琴的音樂總監(jiān),我將對他的鋼琴不斷提升高品質(zhì)作出我的貢獻。”張鋼寧從滿腔熱情、一無所知的門外漢,成為中國手工鋼琴制作第一人。
上海樂博會之后,張鋼寧參加了多次國內(nèi)的樂器展,又參加了在美國加州阿納海姆舉行的第110屆樂器展,第一次走出國門。
如今,張鋼寧已把在南京的廠房搬到了安徽省宣城市郎溪縣新發(fā)鎮(zhèn),他在車間里揮汗如雨,趕制他的第五代“中國琴王”,將于明年10月參加世界最高音樂殿堂柏林音樂廳義演,之后捐贈給該音樂廳永久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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