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間,東西方文明通過一條“絲綢之路”交流融合。今年,上海之春國際音樂節首次設立絲綢之路音樂周,作為音樂周的相關活動,絲綢之路音樂學院院長論壇日前在上海音樂學院召開。來自11個國家14所院校的20余位院校長等嘉賓出席論壇并簽署 《聯合公報》,將通過多樣性的音樂教育合作,使作為文化交流象征意義的“絲綢之路”繼續延伸,孕育音樂創造的內在活力。
“一帶一路”文化建設是我國“十三五”期間大力推進的重點規劃,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開展項目援助、專業交流等文化活動,將大大豐富文化合作內涵。“絲綢之路”音樂在溝通東西方文明的同時,也造就了世界歷史上最多彩的文化長廊。
絲綢之路音樂學院院長論壇由上海音樂學院主辦、文匯報社協辦,為期4天,聚焦三方面議題:音樂文化的交流以及再創造、高等藝術院校在傳統音樂傳承方面的經驗以及世界音樂多樣性的重要意義。
中國音樂的未來不是空中樓閣
林在勇(上海音樂學院院長)
2015年的9月聯合國總部第70屆大會特別首腦會議,將經濟、社會、環境三個維度可持續發展作為未來十五年人類面對的重大議題和目標,隨后包括國際英理會在內九大國際大組織聯合發布了聯合公報,公報指出:“文化是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的第四個重要維度。作為人類社會精神及物質財富總和,文化體現了整體價值觀,其文化遺產、文化多樣性、文化創造性以及知識傳播,都為可持續發展所不可或缺。”
音樂作為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將在人類社會整體性和綜合性發展中扮演什么角色,應該是我們共同關注的問題。
歷史的發展有其內在的邏輯,如果說絲綢之路音樂文化的過去促生了中國音樂歷史的演變與成長,今天的絲綢之路給予我們重新思考,重點并不止于歷史。歷史從來不是死去的遺物、遺產,“絲綢之路”曾經擁有的燦爛應該成為音樂文化繼續生長的出發點和生命體。事實上千百年來沙漠生長的民族,從未停止過交流和融合,種種異客異族往來蹤跡,只有成為當代音樂發展的源泉,才可以獲得超越時空的文明意義。
上海音樂學院在“絲綢之路”音樂的研究上曾經有著優秀的傳統,特別是在樂器圖象學和古譜的破譯以及東亞文化交流史方面。
除了不久前在這里舉辦中國與東亞古譜學的研討會,在第33屆上海之春國際音樂節上,上海音樂學院策劃并實施了包括伊朗、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以及中國新疆、維吾爾族木卡姆以及專門以陸地“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歷史音樂資源為素材的各種專題音樂會,還有絲綢之路音樂學院院長論壇、中國百年鋼琴經典的展演和研討、兩場中國百年系列音樂會等等。
在今年的10月20日—23日,上海音樂學院還將承辦國際傳統音樂學會RTM專題研討會。我常常想,當我們重新回望這條文化多樣性交匯的道路,正是力圖擺脫東方與西方之間非此即彼、古代和當代二元對質,讓亞歐草原、東亞與波斯灣以及地中海音樂在新時代和諧共鳴,以豐富人類對總體音樂文明認知,而上述一切只有通過我們的共同合作和努力,才能真正落到實處。
人類社會的未來需要音樂文化的滋養,音樂既是古老多樣文化遺產,又是永不枯竭的藝術表達;音樂既可以形成文化之間的對話,又可以構建族群之間的認同;音樂既是心靈的甘露,又是可持續發展的推動力。
讓音樂展現它的神奇
希卡爾·森(印度國立音樂舞蹈與戲劇學院院長)
印度和中國的文化關系始于佛教,印度的樂器都來自伊朗,印度的古典音樂靈感來自于阿富汗,阿塞拜疆的古典音樂和印度音樂有很多相似之處……
音樂把世界人民像一個大家庭一樣聚在一起,世界地圖上那些面臨著嚴重的問題的地區,譬如恐怖主義、毒品還有其他的嚴重犯罪行為,都有個共同點:不重視發展音樂、舞蹈、文化和戲曲。我堅信,忽視文化會招來很多“禿鷲”,音樂會帶來和平。“絲綢之路”國家一定要在全球傳播我們的音樂,要為我們的藝術家創造交流的機會。
在我們學校,已經開始把所有的藝術節在網上直播。在過去的四十天,在我們學院有24個節日,他們是在印度不同的部分進行活動,我們把這些活動都進行了在線直播,很多人通過網上直播看到了我們節日慶祝。現在,這些節日不僅覆蓋幾千幾百人,而是覆蓋幾十萬的人。
讓我們大聲歌唱,讓音樂展現它的神奇,讓它可以影響所有的人、所有的國家,影響到美麗的宇宙。
王晶(西安音樂學院代理院長)
立足歷史文化的研究,西安音樂學院在漢唐音樂史、“絲綢之路”音樂文化、中國秦學等方面培育出一批特色學科和高水平專家,立足地方文化資源的挖掘。我們在西安古樂、陜北民歌、秦派民樂培養出一批人類非遺瑰寶和創造性科研力量。立足區域文化傳播,我們在音樂創作與表演方面打造了趙季平音樂工作室、喬建中音樂地理及中國音樂地理研究工作室等,推出了一批享譽世界精品佳作和藝術人才。
“絲綢之路”的地緣優勢賜予了位于絲路起點的西安音樂學院發展基礎,“一帶一路”的戰略決策賦予位于新絲路起點的西安音樂學院的歷史使命,繁榮區域音樂文化離不開廣泛的交流與合作,只有不斷的交流與合作才能加快自身的發展,我們將借“一帶一路”戰略目標,始終如一堅持立足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辦學,致力于人才培養與藝術教育,與沿線各國和地區音樂學院深化合作,期待在“一帶一路”戰略構想中遵循交流、理解、互通、共融的精神,與各兄弟院校建立一種新的戰略合作辦學平臺,助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人文交流和創新。促進高校之間的融合,共同推進學科建設、人才培養,師資隊伍國際化發展,為“絲綢之路”沿線文化和經濟社會發展作出新的貢獻。
互通、共融使我們的視野開拓,利于人才培養質量提升、交流,理解使我們倍添自信,就像昔日發生在“絲綢之路”上的不同文明碰撞,孕育出燦爛多元的文化一樣,如同中國著名歷史學家陳寅恪所說的一樣“舊染既除、新機重啟,擴大恢張遂能別創空間之世局”。
高等藝術院校在留存文化遺產方面的經驗
哈密哲扎·迪巴扎(伊朗藝術大學音樂學院院長)
歷史已經告訴我們,藝術是維護文化多樣性最重要的元素。從伊朗的角度來講,如何進一步地促進藝術交流,特別是音樂方面,可以說既敏感也重要。
中國和伊朗,都面臨著現代化的挑戰,在這個現代化的過程當中,我們同樣面臨文化和文化身份如何保留的問題———作為學術界、作為大學、作為智庫,我們在留存文化遺產的過程中,我們應當采取什么樣的行動?
同時,還要思考如何去教育我們的學生———如何來培養出更具有包容性的藝術家,從而可以創造出包容性和多樣性的藝術作品。
我覺得音樂在這過程當中受到了忽視。中國和伊朗兩國在音樂方面有很好的傳統,我們也盡力在保護它們。
譬如在伊朗,音樂在人民中非常的盛行,很多人帶著巨大的熱忱,以專業的方式在實踐著音樂。在每一個地區都有民族音樂的大師對來自當地或者其他城市的年輕人傳授讓他們感興趣的民間音樂。
伊朗藝術大學現在有六百多名學生,指揮、伊朗唱法、經典唱法專業也已經被納入了我們的課程體系,進一步豐富現有的課程。
王真(泉州師范學院副院長)
泉州南音,是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項目,也是中國音樂歷史活化石,對泉州南音傳承與發展進行深入研究,是泉州音樂學院的辦學探索。
泉州音樂學院在2003年創辦南音本科專業,同年10月成立南音系,2010年成立泉州南音學院,2011年泉州實驗與南音方向突出的辦學成績,獲批服務國家特殊需求人才培養藝術碩士專業學位點,2012年第一批南音演唱、演奏文化產業與南音文化推廣的研究生正式入學,2013年與泉州實驗牽頭南音文化傳承與發展協同創新中心認定為福建省首批“2011協同創新中心”音樂與舞蹈評為省級重點學科。2014年南音研究基地獲批福建省首批社科研究基地。
由于科技迅猛發展和外來文化沖擊影響,南音傳承現狀也一樣出現了青黃不接的現象。
為了改善這一現狀,學校從培養目標的制訂入手———分為本科培養目標為培養中小學的音樂教師,但是必須具備南音教學能力,在研究生人才培養目標上我們制定培養高水平南音演唱、演奏,或者南音研究人才。
同時,我們從編纂教材入手,通過指導學生學唱南音“工X譜”來不斷的加強和提高學生對南音“工X譜”的試唱、試譜的能力,進而來領會泉州南音“工X譜”獨特的藝術內涵和奧秘。
值得一提的是,學校研發南音“工X譜”打譜軟件,可以支持拼音、模糊音的輸入法,來解決眾多老藝人不熟悉拼音而進行錄入南音“工X譜”的困難。
這款軟件的研發讓新一代南音文化傳承利用該軟件,完成復雜曲譜制作需求,使音樂文化活化石煥發更絢麗光彩。
高等音樂教育如何通過傳統走向未來
法拉赫·阿里耶娃(阿塞拜疆國立文化與藝術大學校長)
阿塞拜疆民族傳統音樂的主體形成于19世紀末期和20世紀早期。在當時,我們就開始思考如何在保存民族音樂傳統的同時,拓展當代音樂文化視野。
從20世紀初開始,阿塞拜疆的作曲家和音樂教育家開始將東西方音樂體系當中的法則綜合起來,從而形成的這種音樂教育體系使音樂家們可以更快速適應、了解其他音樂體系。
多年來,全世界音樂學院的課程都逐漸意識到需要通過獲取多種傳統音樂的知識和體驗,來拓展年輕音樂家們的音樂體驗。舉例來說,要了解東方的專業音樂教育和作曲活動領域中的音樂文化、范式形成和發展的過程,就需要基于文化相對主義的原則來考察東方地區和其文明。
民族音樂作曲活動的新形式充實了阿塞拜疆作曲家學派的創建者,使它深刻地影響了東西方文化間音樂對話的形成。在此種意義上,傳統音樂意識和作曲家的音樂在時空中得以協同運作。
阿塞拜疆國立文化與藝術大學最早是一座戲劇學院,逐漸轉變成為了文化和藝術的學校,我們培養一些演奏民族樂曲的專家,我們的音樂系非常大,不僅有歐洲樂器的教學也有民族樂器的教學。
我們有用小提琴來演奏傳統的阿塞拜疆音樂、用單簧管來演奏阿塞拜疆民族音樂、用鋼琴來演繹我們的民族音樂……一些學習民族樂器的學生同時也在西方的樂器演奏上面掌握了相當好的技巧。這其實與我們的教學理念相符,因為我們需要在培養學生的過程中建立一種東西方音樂文化的連通。
張歡(新疆師范大學音樂學院院長)
我們知道在西方文明中,交響樂隊是由各個民族共同形成的。
今天新疆維吾爾族擁有40多種不同類型的樂器,他們運用這些樂器演奏出節奏高度程序化、藝術化大型木卡姆,這在世界單一民族當中并不多見。
兩千多年前張騫的鑿空、西域樂舞風靡漢唐達八百多年,歷史上有名可記的胡騰舞、胡旋舞,有名可尋的蘇幕遮、獅子舞,有史可讀的九步樂、十步樂,有詩可找的胡琴、胡聲,無不是樂舞在中華文明史上最顯耀的時代……
當時,洛陽家家學胡樂,“女為胡樂婦學胡妝,伎進胡音務胡樂”,雖然是文學的描述,但是確實記載了當時的盛景。
要證明樂舞是歷史給予新疆最大的文化饋贈不難,難的是我們如何繼承守護好這份歷史恩澤、歷史的智慧,又該如何走向現代,融入世界。
樂舞或許是探求曲折蜿蜒文化古河道,追求其源頭線索,成為開啟“絲綢之路”眾多神秘文化現象之門的鑰匙。
我相信,只要我們采用合理的形式,勇敢拿起這把鑰匙,那么我們將啟動絲路千年的文化基因,繼承來自大漠深處的智慧,重現絲路開放、文明、包容的歷史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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