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作曲家艾斯勒評論勛伯格的音樂:“沒有使他出生的社會秩序變形,沒有將它美化,沒有給它涂脂抹粉。他在他的時代面前舉起了一面鏡子。鏡子里所照出的是不美的,但卻是真實的”。這種真實,也浮光掠影地出現在5月14日國家大劇院音樂廳——北京交響樂團演出季之“王西麟新作品專場音樂會”。
這是一場很“中國”的交響音樂會,作曲家將民族元素與西方創作技法進行融合式加法,為交響樂民族化做出典型且有益的示范。開場曲《黃河壁畫》第三樂章“殤為雙簧管獨奏與樂隊而作”,獨奏部分悠長哀傷,旋律像極了嗩吶,作曲家用雙簧管巧妙替代,在北交雙簧管首席金京春的高超演繹下,柔潤的音色更顯旋律纏綿傷感、細膩沉靜。樂隊部分,馬林巴與大提琴的低音行進組成色調鮮明的復調支持,小提琴的快速撥奏粘合其中,共同形成與雙簧管獨奏旋律的和諧對答。整個樂章民族語匯清晰,即便借助現代創作手法表達,也相當具有可聽性。之后,也許時間有限,節目單上原本四個樂章的《太行山印象》,只演出了第三樂章“殘碑”和第四樂章“新霸王鞭”。“殘碑”是一部反思歷史且具有巨大矛盾沖突和悲劇性的交響音樂作品,作曲家將十二音序列技術和上黨梆子的哭腔相結合,為聽眾拉扯開一幅寒夜、荒郊、噪鴉、厲風、苦雨、斷碑、殘墓的凄苦畫面,毫不留情地告訴你,這就是真實。同樣難得的是,十二音序列在表現民族音樂作品時,竟也能保證充滿張力的旋律可聽性。
下半場一掃陰霾,充滿趣味。《云南音詩之二》,這部作品是王西麟繼《云南音詩》之后,時隔半個世紀、應北交音樂總監譚利華委約而作,當晚也是該作的首演。第一樂章“森林晨曲”,單簧管、豎琴、馬林巴靈動明亮的組合先聲奪人,樂章短小精致。隨后的樂章中,作曲家玩起了有趣的音色加法。單簧管加大管模仿葫蘆絲,長笛加雙簧管模仿笙,加之云南音樂充滿跳躍感的節奏元素,使整部作品意趣盎然。《云南音詩之二》有著必然的成熟,作曲家把相當的份量交給了木管部分,弦樂尤其是中低音區及銅管部分沒有承擔更多的表達,或許這也是受限于民樂向來低音表現不足的先天缺陷。
譚利華執棒下的北交,近年來演出了多場王西麟的作品音樂會,二者合作有一定的默契。當晚,北交最出彩的要數木管聲部,雙簧管獨奏,單簧管、大管合奏以及英國管的演奏都嚴謹且音色講究。銅管聲部依然是國內樂隊包括北交在內頑固的“痛處”,雖然作品中銅管份量并不重,但大多是短促多變的密集音型,銅管在聲部演奏和樂隊合奏中表現欠佳,音準和清晰度稍顯欠缺,部分樂段還出現追不上靈巧的馬林巴的窘況。樂團演奏新作品,對磨練隊伍大有裨益,其實筆者認為,本場音樂會的更大意義,在于樂團幫助本土音樂家新作品及時發聲,更在于這是交響音樂民族化的鮮活實踐。與其就交響樂民樂怎么相互“化”吵來吵去,倒不如把作品拉出來遛遛。(音樂周報 安 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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