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日報:曲目單中,很多都是極具藝術表現張力并深具內涵的作品,古曲《春江花月夜》是在您此次對外公開的曲目單中唯一一首中國樂曲,為什么會在自己眾多作品中選擇這一首?像《黃河》這樣的作品在今天來聽或者演奏會有什么新的感受?
殷承宗:《春江花月夜》是我在美國演奏的曲目中最先被大家熟知和接受的,它很優美,像一幅國畫盡展江南風光。節目單經過了很多次編排最終確定,主打是下半場的勃拉姆斯的鋼琴奏鳴曲,它有一種向上的正能量,像是訴說人從艱苦、低谷走出來的種種不易,雖然是勃拉姆斯年輕的時候創作的,但在當前依然占據著相當重要的位置。另外,我從小都喜歡舒伯特的音樂,因為它們非常清澈、干凈,能夠洗滌大家的靈魂,尤其是在當下的環境格外需要這樣讓人安靜、善良的聲音。
《黃河》里有一種屬于中華民族特有的氣質,當年根據冼星海《黃河大合唱》改編創作,產生在中國特定的歷史時期。那時候的中國相對貧苦,但現在不同了,屆時費城交響樂團來了也會重奏《黃河》,會加入新的時代感。這種曲子不論世界上哪個地方的華人都能接受,就是因為曲目中體現的5000年奮斗不息的中華精神。
談問題
年輕鋼琴家的
誘惑太多
南方日報:出自您手中的中國式代表作比比皆是,在今天怎樣才能創作出屬于我們自己的優秀鋼琴作品?能談談您一直追求的“不刻意炫技”、“讓鋼琴說中文”的內涵?
殷承宗:現在很多“琴童”都不太重視這些,像上世紀50年代時我們也在學習西方,但鋼琴想要在中國立足,一定要有一批人尤其是作曲家創作出一些能代表中華民族的曲目。那時候,我不是作曲家,但依然能夠投入其中去研究創作。當時《紅燈記》的誕生就相當不易,它將鋼琴和京劇進行結合跨界,一個是西方發展得相當成熟的樂器之王,一個是中國傳統的發展了幾百年的藝術精粹,在語言表達上也差別巨大。現在很多年輕人都無法彈奏《紅燈記》,畢竟很多人已經不懂京劇了,這需要學習,并不是很簡單的上一兩堂課的事情。當時解放初期,其實我也不懂京劇,多聽的是前蘇聯音樂、西洋音樂,學習的也是貝多芬、肖邦的作品,跟現在的小孩子一樣,對傳統一竅不通,后來有一段時間,鋼琴被禁止,除非是彈老百姓們聽得懂的。我也受此啟發,當時在北方京劇是最普及的,后來通過不斷地拜師、學藝,硬著頭皮一步一步去打基礎,真正學進去后才發現中國5000年文化無比燦爛。現在的孩子學習交響樂的時候,也不要排斥中國的傳統文化,我們說:“民族的也是世界的”就是這個道理。
南方日報:您曾經在早年指導過郎朗,對于最近的“郎李之爭”和音樂家“明星化”的現象如何看待?
殷承宗:我指導郎朗是比較早的事情了。我曾帶過他兩年,后來就沒有什么聯系了。我接觸他的時候,他非常用功,學東西很快。藝術之路走好不容易,尤其在中國,誘惑也很多。年輕鋼琴家我希望他們能堅持下去。現在有很多孩子,剛從國外回來時很不錯,但因為所受誘惑太多,年紀輕輕就離開了舞臺,非常可惜。相比我們當年,整個社會環境都變了,但真正想要做出“中國的”,僅僅靠彈奏一些輕音樂、爵士等等的確能吸引眼球,但從藝術價值上而言,還是需要留給后人一些東西。少年成名并不是壞事,我當年也是這樣,關鍵是這條路如何繼續走下去,有些人90歲依然在彈琴。
南方日報:您那一代人為拯救鋼琴曾經吃了不少的苦頭,現在中國有5000多萬人彈鋼琴,但沒有那么多天才,很多孩子都是為家長學的,“琴童”現象也越來越泛濫了,您對于女兒殷悅的藝術教育持怎樣的態度?
殷承宗:家長不要代替孩子選擇專業,學藝術想要學出來是非常痛苦的,作為業余愛好是相當好的;另外學藝術的目的要非常清楚,商業社會“功利心”是免不了了,現在藝術教育也成為了一門生意,一牽扯到商業,很多就變味了。如果從小把練琴完全變成技巧性的工作,就相當沒意思了。現在很多家長和學生的心態就不對,說到底藝術不是每個人都能學出一個成績來的。讓孩子學琴是一件好事,但切忌押寶的心態,有功利思想只會適得其反。
南方日報記者 周豫
鋼琴(piano forte或forte piano),簡稱piano,是一種鍵盤樂器,用鍵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