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國慶期間在天津大劇院上演的《戰爭與和平》,被稱為“航母”歌劇。對于如何展現托爾斯泰原著的浩繁恢宏,歷時4個小時的演出長度,縱深30多米的舞臺、600人的演員規模,這些都成為寄托觀眾期待的符號。
單純空洞的高投入、大制作,是被人反感的“土豪”所為,因此《戰爭與和平》的創作者和觀眾關注的核心都不是一部歌劇舞臺上的“黃金甲”,而是將壯觀的600人藝術化地人盡其用,來營造軍民決一死戰的氣魄,甚至應該是進而表達原著中對于人性的悲憫情懷。
不管怎樣,以后我們可能都很少有機會再看到這樣的舞臺演出:大到600人的演出陣容,長達4個小時的演出時間。有了托爾斯泰的名著根基,有了俄羅斯藝術家延續半個世紀的創作編排,有了天津大劇院“好大喜功”的原版引進,我們有幸見識到了俄羅斯大歌劇《戰爭與和平》,也見識到了兇狠堅硬的俄羅斯人和敢想敢干的國人。
刪繁就簡:皮埃爾成了炮灰情圣
名著經典歷來很難被改編,主要因為它的結構安排和人物設定是經過精巧安排的,稍稍改變一點,就牽一發而動全身。歌劇《戰爭與和平》對于故事情節最不能服眾的改編,是把女主角娜塔莎配給了原著中已死的安德烈公爵,而靈魂人物皮埃爾變成了一個炮灰情圣。
原著中描述了女主角娜塔莎的三段情感經歷,從與安德烈公爵的相互吸引,到與花花公子阿納托利的偷情誘惑,再到與皮埃爾的志同道合,三段情感完整全面到幾乎令人羨慕。娜塔莎曾經辜負過安德烈公爵,冷漠疏離的公爵也實非良配。公爵后來原諒了她,原諒,其實已經完成了彼此的救贖;死亡,才最終讓安德烈公爵覺醒。改編中公爵與娜塔莎的復合,對于安德烈公爵這個人物來說是負荷過重了。而娜塔莎最后與皮埃爾的結合是一種本該如此的自然回歸。皮埃爾之于娜塔莎是知己好友、精神導師和親密愛人,三種關系是遞進式變化的,娜塔莎從他身上體會到了人生情感的完整性。
改編中,皮埃爾僅僅成了安慰她、替她周全好事的知己好友,變得可有可無。這實在是對娜塔莎這個第一女主形象的損害,她與其他托翁的女主相比魅力有限,如今情感經歷也不完整了,削弱了她本應有的感染力。娜塔莎的情感不完整,整個故事的情感也就跟著不完整。
另一種解釋,蘇聯作曲家普羅科菲耶夫及其夫人改編時,或許是出于想盡量減少人物糾纏,或以此突出戰爭宏大背景的考慮,才做出這樣的刪減。但其實完全沒有必要,不管大背景小場面,故事要能立得住而且好看,它的主體從來都是豐富的人物關系。
人海戰術:“站”出來的震撼力
導演亞歷山大-蒂特爾在最初就以一句“戰爭就是人堆出來”的話,先聲奪人,給觀眾做了充足的心理暗示。有許多觀眾熬過第一部分男歡女愛、曲調平順而昏昏欲睡的兩個小時,就是為了一睹第二部分舞臺戰爭的磅礴氣勢。這一點是真的沒有讓人失望,人真是多啊!整個舞臺上塞得滿滿當當的士兵,人多卻不亂,他們在樂曲的節奏間隙多次變換陣形,有序而迅速。
這部作品的導演風格手法非常明顯,總結起來是:大和多,虛和實。大和多,體現在道具的使用上。第一部分中出現了四個巨型吊燈,無論放在多么空曠的大廳,都顯然不會被忽略,而被集中放在舞臺上,多少炫目得有些駭人。第二部分中的舞臺效果,已然說明了無論怎樣的硝煙迷霧、槍聲大作,都比不上真實的人排列起來的震懾力強大。
虛和實,在兩幕歌劇中分別有所體現。第一部分“和平”中主要體現虛。一開場是一塊巨大的樹蔭墻,放大的程度使樹葉與人同等大小,演員站在懸空的平臺上,在樹蔭搖曳中演唱。如今在國內能看到諸多復雜多媒體的運用,甚至歐美原版強大舞美的作品,這種舞臺效果其實有點唬不住我們了。盡管如此,夸張的舞臺效果,已使開場虛走。接下來四個夸張的巨型吊燈貫穿了整個第一部分。除了貴族舞會、豪門拜訪的情節,類似為情私奔、女主生病的情節,其實并不需要多恢宏的布景,然而四個巨大的吊燈或懸空或落地,始終都處在舞臺明顯的位置上。無處不在的輝煌背景,充分說明了其虛的假定性和渲染是有意為之。
第二部分“戰爭”中的實,就很好理解了,人即戰爭。我們有時候習慣于傳統京劇幾面旗幟成千軍萬馬的表現形式,乍然間虛擬的舞臺上呈現出了人堆出來的真實戰爭橫切面,會感到撲面而來的震撼。
有一處印象深刻,俄國人火燒莫斯科,拿破侖戰敗。整個舞臺一片紅光,士兵們以一條對角線為限,占滿半個舞臺,拿破侖從另一半空著的舞臺后方走出。小個子法國人走得十分緩慢,慢到讓人感到他無法承受失敗的打擊而不能繼續行走。而旁邊一眾垂頭喪氣、鴉雀無聲的敗兵,盡管沒有話語,壓抑的氣氛卻怎么也遮掩不住。禁不住想,當年拿破侖從俄國潰退,敗走滑鐵盧也是這樣的情景吧。導演就這樣用人堆出來的實,給了觀眾身臨其境的體驗。因為他了解,只要人足夠多,站著站著,無需渲染無需贅言,就能自然地站成一種足夠的力量和情緒!
俄式審美:姿態堅硬和深沉龐大
俄羅斯民族的藝術風格,由來已久,直接體現出來的就是不計成本、不計人力、高大全滿的兇狠堅硬。冷戰時期,蘇聯人為了和美國人較勁,舉全國之力耗資至今影史最貴的5.6億美元,動用十幾萬人,硬是拍出了長達7個多小時的電影版《戰爭與和平》。
沒辦法,讓我們用一種調侃的心態來理解這件事情吧:天太冷了,不把心練就得足夠冷酷堅硬怎么戰勝極端的嚴寒;地方太大了,不兇狠彪悍一點別人就要來欺負的。俄羅斯民族的某些審美特征曾經長久地影響著我們,然而我們只學到其高大全的外表,沒有接受其兇狠堅硬的內在。幸或不幸,不做評判。我們知道的是,俄羅斯人,在世界上的發聲時強時弱,但從沒有讓我們感到他們曾經弱小過。
謝幕時,扮演打敗拿破侖的俄國名將庫圖佐夫的演員,還是得到了最多的掌聲,甚至超過了三位愛情主角。有著豐富的搞個人崇拜經驗的俄羅斯民族,通過深沉的獨白、史詩性的音樂、龐大的人景,復活了一個堅毅果敢的戰神形象。如果前半部的男歡女愛是種個人喜好的小情小調,那么民族危亡時的眾志成城必然會引起最廣泛的共鳴。在那種情境下,有著相似民族歷史和情緒的我們,在劇中陣陣鼓聲的敲擊下,很難不被感染激勵。不過俄羅斯是個民族主義情緒強烈的國家,劇中民族情緒的渲染有過頭的傾向,法俄大戰中用中國人扮演戰敗的法國士兵,這其中透露出的心態值得玩味。
如《戰爭與和平》這樣的大部頭著作越來越少被人捧起,但是我們時不時地能看到它出現在視野中也是幸福的。托爾斯泰以他不朽的巨著,把人類所有行為進行了深刻而樸素的簡化,即戰爭與和平。戰爭帶來的苦難,使一個國家活出了強悍的生命力和連綿的詩意。和平,是這份生命力和詩意能夠帶來的最高高度。(來源: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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